《古劍奇譚》部分人物重新評點
尹千觴——隻忠於自我
尹千觴在古劍中並不是一個很容易讓人喜歡的角色,一個吟詩喝酒的浪人,他能力超群又不為世俗所拘束。在我輩理解中,這類人物定位原該磊落坦蕩,大俗大雅並且必然伴隨著物我同化,沒有隱瞞腹黑可言。但千觴一人,既是背叛者又是隱患的臥底。鬍子不淨衣物亂穿還可看作隨性而為,但陷百裡等人入少恭之局說那麽一句“你不是答應過我放過風晴雪嗎?”就顯得很是自私無恥。既無高尚的信念支撐,越顯尹千觴先前狂放不羈歸為猥瑣之流。正因如此,大多人疑惑,千觴最後如何就會有陪少恭共赴黃泉的覺悟?更有“千古一孩子”的天雷滾滾而至,又滾滾而去,驚起無數人大罵爛尾,牽強收筆。
再次以醉夢江湖一部分帶入古劍,卻覺千觴並非如他自己所說,更不能用蘭生的話去評價。他所作所為,或是“墮落”於人間,或是聽從於少恭反間計,都顯得很有保留。甚至漸漸覺得無數事情也滲透著千觴本人的某種意志。這種意志卻不是通常人的是非善惡能夠評判的。
千觴一生,從風廣陌時期算起,受身份所累,便承擔著照顧幼妹的兄長之責、背負巫鹹服務大眾的父親遺願,但是他和其他神職人員不一樣,他有機會接觸到人間,他去給晴雪編造各種人間不明生物,卻也沒真正灌輸給晴雪按照自己的意志選擇生活的概念。能判斷的是,他此時心中到底是羨慕多些。在幽都,抬頭便望見忘川,幽都人也都知道它是認得靈魂匯集化作的河流,但千觴卻說,人死後會化作天上的星星。生時埋藏於地下,便惟願死後與天地同伴。
當他成為尹千觴後,束縛全拋,頓有輕鬆愉悅之感。如沒有少恭的建議,千觴恐怕會置幾畝良田,安心過日子。這和他後來時醉時醒遊歷在少恭看來有很大區別,但對於千觴來說,可能這種區別就不是很明顯了。少恭願意見到的是千觴恢復記憶後的痛不欲生,而千觴隻覺的痛或不痛不是誰能夠強加給誰的,同他對晴雪所說,選擇了一邊就不要後悔,承擔不了其中的痛苦隻證明被給予人的承受力,而不在給予者的惡意,這種沒帶強製性的惡意並沒有被千觴作為動機論去衡量自己的重生。
重看千觴亂葬崗下手殺青玉壇弟子一段,
尹千觴:看樣子不會老老實實告訴我了,誒,怎麽就不能偷懶呢?總要費些功夫……
尹千觴:原來還是只會到處亂竄的小老鼠~
尹千觴【從後傳來】:小老鼠竄得也不是很快嘛。
尹千觴:我問的事情,你答了,就不殺你~
尹千觴:喲,小老鼠還會討價還價,就憑你?
尹千觴:哎,賭鬼的話你也信?
還是回顧醉夢江湖和鯉將軍一段話,矛盾麽?
千觴在處於優勢力量時表現的從容自信,但一方面惡意欺騙後致其死亡,另一方面善意欺騙導向存活。於生命態度好似忽輕忽重,但確定殺人奪命時絕不手軟,不類方小公子。
尹千觴,是非觀不追求清晰,但善惡觀根深蒂固。他去用是非觀去衡量少恭,即使不認同醫者之道的言論還可以做朋友,願意為其幫忙臥底,但上升到善惡,立刻轉為對峙。
千觴所最厭惡的,為外界對自由生命的乾預。他並非信奉生命至上論者,但他維護無辜者能夠繼續好好生活下去的權益。青玉壇弟子抓走安陸小孩,少恭引瘟疫毀城鎮害人,蓬萊重見天日引發海嘯傷及沿海住民,這些都不為千觴所容忍。他不能見到原本相安無事的普通人經過別人的強製歪曲走向另外的人生,包括少恭,包括他自己。
在我看來,千觴為古劍一中最為堅韌之人,這種堅韌伴隨著狠辣,但又不能同韓休寧相比。尹千觴從來沒有表現出徹悟的通透,但竟然從未迷失自我。即使他臥底於屠蘇小隊伍中,不影響對各個人物有同情;對親妹偶爾親情小泛濫一下,又不改變幫助少恭的初衷;後來和少恭反目,他還是沒能仇視他視為朋友如今卻來奪取他性命之人。不得不這樣想,在無所憑借的公正原則下,沒有信仰作為支撐,沒有任何指引和溫情,千觴能夠不迷失自己,始終以自我規定下恆定的判斷去取捨,就是他的堅韌。
他去想事情,然而從來不去下定論,百裡屠蘇最後的決心說到底就是一個想開,而千觴的決心並未建立在能表達清楚的道理之上,但也能依然走向反對少恭的立場,其實對待自我依舊和風廣陌一樣嚴苛。千觴忠於自我限定,從未改變。
在尹千觴重回烏蒙靈谷之後,對女媧行部族之禮,客觀對劇情交待一下他的身份,從他自己的角度,他真心感謝女媧維護了一個讓尹千觴生存下來並十分喜歡的世道,當然如吧友所說,因真正在人間生活對女媧維護世間有了更深的理解而表示崇敬也很有道理。隻不過,這個行禮的身份,還是沒拘泥於表達形式的尹千觴。
尹千觴年少喪父,與婆婆妹妹相依為命。年紀雖小卻必須穩重的一絲不苟,但他對晴雪這個妹妹卻很是放任,即使妹妹做出蟲子大餐請他吃,想必他也並未嚴厲的說過“以後不許”這樣的話,導致晴雪始終覺得自己的點心很不錯。並且千觴在傳導外界資訊時,沒有世間的優劣取向,於是晴雪眼中也沒有三教九流。
千觴大概是父親死後再沒把自己當做孩子,於是晴雪的幼齡無限延長,於是他對各個人物的不懂事的“妄為”表現出極大的興趣。襄鈴尾巴事件“嘿嘿,想不到那會兒的恩公”;蘭生遇到奶娘“方小公子果然不簡單”。但即使是這樣,千觴覺得聽著別人的胡鬧也好,從未說出過埋怨父母的話。他既不去否定從前,也不否定現在,雖然他的所作所為表現的是兩種不同的人生取向。但反覆,又是不可能。
千觴於情義二字看待的十分特別,好像挑剔中又很不挑剔。
看大叔前期醉夢江湖的言論
尹千觴:五年來去過那麽多地方,見過安靜的山水如畫、奔騰的洪流入海、奇詭的幽深雨林……也試過那麽多活法,到頭來還是這樣最逍遙自在。
而在輪波舟上
尹千觴:可惡……其他人一定玩得不亦樂乎吧?就我躺著……
能夠確定,和屠蘇等人在一起,又勾起千觴的遊歷之心,但他又確確實實在臥底,此時到未見得欣賞認同某某某,尤其某蘭,但是大叔卻喜歡與之為伍。能入千觴眼者極少,多年來也是獨行獨醉,偶爾找少恭飲酒聊天。千觴不願被情義拖累,但不是沒有情義。不過他的情義也受到他善惡觀的壓製與是非感的製衡。這種壓製或製衡隻表現在行為的取捨,而不會改變千觴本身對情義的態度。
千觴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緒,和他為人的寬限度擴張相反,千觴把情感壓縮在一個極小的圈子裡,因為圈子窄小,所以能入圍者千觴就不會輕易放棄他們。外圍者對千觴情緒的影響力也非常之低。如雷嚴或青玉壇弟子,即便互相危及性命,千觴對其死也沒表現出多少厭惡之情。
恢復記憶的千觴對晴雪流露兄妹之情最明顯一處在輪波舟艙內一段,他傳達的資訊有二,一是暫時與晴雪做乾兄妹,二是試探晴雪對屠蘇的感情。這裡他確實對晴雪有愧為人兄長,他去補償的是自己愧意而非認為這樣算是彌補晴雪,所以在終局時,千觴還是說“尹千觴不配有你這樣的妹妹”不配在於兄妹,不是良善一類的東東。
千觴初始去考慮臥底事件,應該是歸結到恩怨裡,也就是從是非感出發。
從少恭的角度,要回屬於自己的半魂,這是沒有錯的。從屠蘇的角度,要繼續活下去,也無可厚非。於是在千觴不知道事情走向和少恭計劃的時候,他把這件事看待成兩個人對生存權利的競爭。而所有卷進來站在屠蘇身邊的人,還有自己,不過是選擇上不同的兩個派系。
雖這樣說,千觴始終在臥底的路上對少恭抱有防範之心,結合醉夢江湖對話,千觴大叔如何不知道少恭的偏執程度?雷嚴死後,少恭將其挫骨揚灰,千觴說“他這樣又是何必,死後連個全屍都不留。”千觴很明顯的知道一旦背叛少恭,少恭將會如何對待,這時已知晴雪為妹妹,心裡確定要保住妹妹,再看少恭就更多了些防範。於是在千觴的判斷下,他有保留的傳話,雷雲之海幻境也未提及,偷偷學會解除青雲壇束縛法陣。(當然我覺得他能夠偷偷學會和少恭用此法限制屠蘇等人都是有些說法的。)千觴大叔想保持的,是事情不會被歪到另外一條道上。
千觴非常看重自己的主觀意願,也映射到其他人之上。和巽芳最後為少恭求死求解脫相反,他覺得報答少恭就願意為他求生,但如果這個報答程度突破了千觴的善惡界限,那麽就刀劍無眼了。
千觴對少恭有感激,但無負罪感,屠蘇魂魄分離之事他也參與,但他還是不會有負罪感。他並未否定風廣陌,不覺得站在巫鹹的立場上他的做法錯了。隻不過,如今,他是尹千觴。立場換了。
千觴的善惡觀很大程度上遺留自風廣陌,風廣陌是受女媧的教化。但對於少恭屠蘇千觴這樣命運被顛覆的人,信仰是不佔分量的。於是要等到千觴離開幽都之後,他更發覺自己喜歡一個自然天道循環正常的世道,於是大善是維護人們能夠正常生活的概念又一次強化,他非常認同並且具有主觀執行力。
千觴雖然動不動就提酒錢,但事實上又沒把金錢看得太重,仔細看他就是把酒和酒錢當做個道具,掩飾的道具。
尹千觴:再真不過,隨時奉陪妹子閑扯吃飯喝酒,有人欺負你我給你撐腰,有啥心事都可以跟我講~嘿嘿,不收錢的!
千觴對屠蘇更多是體悟其幼年心境和自主人生的決心,屠蘇對千觴好感本身就不太多。這兩個人中間卻連這個晴雪,晴雪竟然可以引用大哥的話把紫胤對屠蘇的教導夯實。那麽實際上,千觴的“英雄觀”就是間接引導了屠蘇。